「謝謝光臨。」
宗三左文字在這間便利商店打工已有不少時日,因為外表的關係替這家店引來了不少忠實顧客,雖然宗三本人並不是因此特別開心,但看在那些人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為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他在大學學藝術,本身就十分安靜,不少人都說過在他身邊空氣好像是靜止的,而親近宗三同時也是介紹對方來打工的同事對此豪不猶豫地吐槽道:「你們都不知道這人嘴巴有多壞。」
宗三聞言只聳了聳肩,沒有特別否認。
「這裡、」
逼——。
「沾到顏料了。」
宗三的視線順著對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虎口,的確有些殘留的藏青色顏料。
「啊、抱歉。」他用另一隻手蹭了蹭,顏料仍固執地黏在手上,一點也沒消失。
「沒事,提醒一下而已。」對方拿走了商品,頓了頓又說:「我看過你上次展覽的畫,很漂亮。」
宗三這才望向對方的臉,並發現自己對對方一點印象都沒有。他不善記人,連同科系的也只勉勉強強認得出幾個人(偶爾還會認錯),對方顯然也知道這點,不慌不忙地說道:「我是建築的,嗯……在你們樓上?」
「宗三——」
宗三對陌生人通常話都很少,對方的攀談在他心裡簡直充滿問號,他也不曉得該做出什麼回應,此時的一聲叫喊也算是解救了他。
他說了聲謝謝光臨便鑽進員工間。
當晚,宗三在紙上塗塗寫寫,他習慣一天畫些什麼,可能是街景或是路人速寫,然而他今天回過神來才發現整張紙上都是下午那個奇怪的客人。
又過了幾天,宗三發現這個人簡直太有緣,無論去到哪都會遇到對方。同事的說法是你太在意他了吧?說不定你們常擦肩而過,畢竟我們跟他們教室離這麼近。在連續幾天的巧遇即對方刻意的攀談下他也知道了對方不少信息,例如名字叫長谷部、建築系大二、喜歡便利商店的肉包之類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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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可說是一個災難,雖然最後同事洋洋得意地自誇當了回媒人,可當下兩人並不這麼想。
「這樣一百二十元。」宗三接過長谷部遞來的紙鈔,從收銀機拿出找零要遞給對方時被同事一把攔截下來,並用「這疊錢他剛清點完」為藉口從自己負責的收銀掏出找零放到對方手上。
長谷部看不懂這波操作,仍點頭道謝將找零收了起來。
等長谷部離開商店,宗三瞥了一眼心虛的同事,翻了翻收銀機裡的零錢說:「點過了?」見同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又問:「做什麼好事了?」
同事沒明說,只叫他回去注意手機。
聽到這點,宗三已猜的八九不離十。但依他對對方的了解,對方是不會貿然打電話過來的。
顯然他對對方的了解還是不夠全面的。
當他在畫布上塗塗抹抹時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,雖然他對號碼沒有任何印象卻知道電話那頭是誰,他懶洋洋喂了聲,卻只聽見對方呼吸的聲音。
「打錯我要掛了?」他用肩膀夾住了手機,換了個隨意點的姿勢坐著。手上的畫筆在調色盤裡轉呀轉,將鄰近的顏色全繞在一起,他將畫筆上的濁色刮掉了些,在畫布邊緣細細塗抹。
「宗三……?」
他應了聲,想想又補了句:「哪位?」
對方一瞬間又噤了聲。宗三忍不住想像長谷部嚴肅地看著同事偷渡給他的電話號碼,握著手機的手都出了汗,他可能刪刪打打反覆了好幾次,甚至還下樓跑了幾圈冷靜。絲絲笑聲洩漏了自己的情緒,他感受到對面那人的情緒也冷靜下來。
「抱歉打擾你……」他心不在焉地聽對方彆扭的道歉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,整件事的發生其實都在他的默許下進行,如果他沒有這個意思就算同事有膽也不敢這麼做。
後來他總是會接到長谷部的電話或簡訊,他並沒有將對方的號碼存起來卻能倒背如流。
最近宗三在趕展覽的作品,他將通話開了擴音放在旁邊,時不時回個兩句。兩人的對話偶爾也會沉默,可沒有人將電話掛斷,這種無聲的陪伴雖然一開始有點不習慣,但說真的感覺並不差。日漸熟悉下,宗三偶爾也會主動提起一些話題,雖然他的話題通常圍繞在同事、打工、作品上,對方也不嫌無聊,時常反問一些問題讓兩人話題繼續下去。
宗三的作品如期交了上去,展覽時也獲得廣大好評。他從便利商店買了些酒獨自在房間啜飲,習慣了的每日來電今天沒有照時響起,他看了看月曆大概明瞭原因,他拉開落地窗,望著遠方月光抬手撥出熟記於心的號碼。
他的聲音在夜風裡聽起來有些微醺,笑聲透過話筒低低地傳了過去。
「明天我請你吃肉包吧?」
他聽見自己這麼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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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寫へし宗><